觉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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藏海剑指澹台烬,红着眼眶道:“师尊这一生,活得光明磊落,他心善仁慈,把你当成亲子,我从没见他对旁人这样好过。他为你疗伤,带你领略逍遥大同道,传你修为,赐你法器,叮嘱我们要好好保护你,不让你陨落。”
  
  “我的“好师弟”确实没有陨落,你堕落成魔,亲手杀了师尊,将他仙躯用真火焚尽。”藏海字字冷硬,紧紧握住剑柄,“沧九旻,你弑师叛祖,杀害凡人,戕害仙门,这些罪名你可认?”
  
  澹台烬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,讥诮道:“认罪?天地万物本是同等,凭什么我妖魔道要低人一等。你们杀魔是惩恶除奸,吾等杀仙便是天理不容。同为上古而生,仙魔被供奉,享世间灵脉,开山创造宗。吾道魔脉被毁,众妖被镇压在荒渊,化作骷髅白骨。藏海,你告诉我,这是哪门子道理?”
  
  藏海咬牙:“冥顽不灵!妖魔杀戮害人,为天道不容。”
  
  “天道不容……”澹台烬咀嚼这几个字,张开手臂大笑道,“既然天道不容吾族,那逆了这天道又如何。”
  
  藏海说:“你执迷不悟,今日藏海在此立誓,逍遥宗众人哪怕灰飞烟灭,也要将你挫骨扬灰,告慰师尊之灵!”
  
  澹台烬笑罢,带着森然魔气的眼看向众人。
  
  “自吾诞生之初,天道就不允吾存活。天道既然不公,那吾今日让你们看看,这六界力量为尊,道由吾来创,六界归吾,苍生成吾的奴仆!”
  是啊,凭什么呢,凭什么他生来注定就是天煞孤星的命。
  凭什么他想要一口吃的,得跪下学一条狗朝着宫女们摇尾乞怜。
  
  这一生,爱他的人在他手里死去。
  
  他唯一遇见、以为的温暖,心中只有苍生,来他身边留下一场让他痛了五百年的骗局。既然她从来不稀罕他的情,那她便和她爱的苍生一并去死吧。
  
  “摆阵。”藏海下令道。
  
  他身后逍遥宗的弟子不知何时人人手中拽着一条青色丝线,
  
  丝线带着冷冷的光,割裂空气,锁在澹台烬周身三十二处,藏海手中拿着一支碧杵。
  
  澹台烬看着束缚住自己的丝线,舔了舔唇:“碧炎碎骨杵?”
  
  很早以前,他听兆悠说过,逍遥宗只有一件诛杀门中叛徒的仙器,碎骨杵会把人的骨头一寸寸碾碎,逍遥宗人人慈悲,从不用碧炎碎骨杵杀人。
  
  “孽障,受死!”藏海飞掠过去,手中碧杵直直刺向澹台烬眉心。
  
  碧杵抵在澹台烬眉心,仿佛刺向一处铜墙铁壁,无法寸进分毫。
  
  澹台烬大笑,手握成拳,身上青丝寸寸断裂。
  他握住碧杵,掌心魔气蔓延,碧杵上如同被冰冻结,出现裂纹。
  谁也没有想到,澹台烬竟然已经修成了世间法器不伤的魔神之躯。
  
  逍遥宗弟子大喊:“藏海师兄,小心!”
  
  然而哪里来得及,藏海眼见破釜沉舟的一击不成,要退回去,却被澹台烬冷冷掐住脖子。
  
  澹台烬手臂举起,邪意肆虐。
  
  “既然主动找死,吾成全你们!”
  
  藏海嘴角溢出鲜血,眸中带着无尽恨意。
  
  澹台烬伸手,血红斩天剑无声出现在他手心。
  “师兄,可有遗言?”
  
  说是这样说,下一刻,斩天剑已经贯穿了藏海身体。
  
  藏海大睁着眼睛,身体寸寸化作黑色飞灰。
  
  临死前,藏海的目光看着澹台烬,昔日他最疼惜的小师弟,额上魔纹蜿蜒,一双眼残忍冷酷。
  
  “师兄!”
  “藏海师兄!”
  
  澹台烬薄唇动了动:“九转玄回,休门,开!”
  
  藏海化作的飞灰落入阵中,连魂魄也一并成为九转玄回阵的养料。
  
  澹台烬轻声说:“多么深厚让人感动的同门情谊,你们也去陪他罢。”
  他飞身上半空,魔气把他玄色衣袍吹得猎猎作响。
  屠神弩被澹台烬拉开,玄色箭矢化作万千黑影,朝着逍遥宗众人而去。
  
  他们一个又一个倒下,魂魄消散。
  
  九转玄回阵中饕餮妖魂掠过,如同一张贪婪的嘴,将所有人全部吞噬。
  
  衢玄子等人只险险救下几个逍遥宗小辈。
  
  逍遥宗幸存下来的人均仰头看着天空中那人,浩然魔气之下,他红瞳墨发,陌生残忍得令人心惊。
  再也没有半点儿小师弟的影子。
  
  清谦长老沉声说:“掌门,不好,他在用逍遥宗众人来祭阵。”
  
  可玄回阵已大成,怎么会还需要祭阵的人呢?
  难道他要唤醒更可怕的东西?
  
 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。
  
  偏偏下一刻,那双红色魔瞳回眸,盯上了他们。
  
  “现在,轮到你们了。”
  
  *
  苏苏一路下坠。
  
  “死门”的罡风割在她法衣上,法衣出现一条条碎痕。
  
  重羽化作一个冰蓝色的茧,裹住她。
  
  死门像一个无底洞,无处可倚靠,没有光线,没有声音。
  苏苏心口被魔矢射穿的地方,金色化作流光,一点点消散在“死门”里。
  
  苏苏不知道她下坠了多久。
  
  或许是一天,或许是一年,再或者,百年也已经过去了。
  
  周围好安静,比她才诞生的时候还要安静。
  苏苏有个从未对人说起的秘密,她想不起诞生之时的事情。按理说生来灵胎,早该有记忆才对。
  可是她什么都不记得,睁开眼睛,第一眼看见水汽氤氲的天池,那便是记忆伊始。
  
  她的记忆就是不完整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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